面对疫情的蔓延，美国中小学教育如何应对？

2021-04-28 13:02:10  来源：

新冠肺炎在全球不断蔓延，在中国成功控制疫情扩散后，疫情在美国呈极度蔓延态势，据4月22日最新数据显示，美国确诊感染新冠肺炎人数已超78万人次，成为世界第一感染大国。新冠肺炎疫情冲击着世界各地，也使得各主要国家经济陷入停摆，美国也不例外。据最新数据统计，新冠肺炎导致的学校停课影响了至少124,000所美国公立和私立学校，并影响了至少5,510万学生。根据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的数据，美国至少有98,000所公立学校和至少34,000所私立学校。这些学校教育了近5080万公立学校学生和580万私立学校学生。新冠肺炎疫情已然影响到全美绝大多数学校（93.9%）和绝大多数在校生（97.3%）。
 
几乎所有的美国中小学校都陷于停课状态，这在美国历史上也是第一次。相应的，联邦政府从教育拨款立法，到学生餐食提供，再到弱势群体照顾等出台了一系列措施，美国本土的信息公司企业也行动起来，积极介入学校远程教育和学生在家上学。全社会总动员，最大限度调动力量应对这场疫情。主要政策措施如下：
 
NO.1
特朗普政府签署拨款法案，援助学校教育
 
（一）签署拨款法案，援助学校教育
 
3月27日，特朗普签署了《冠状病毒援助、救济和经济安全法》（The Coronavirus Aid, Relief, and Economic Security Act, CARES）。该法案一经签署，旋即在美国本土乃至世界上引发了强烈反响，主要由于其总拨款额度提升至2.2万亿美元，内容涵盖了加强失业保障、企业贷款补助以及向医院、州政府和市政府提供更多医疗资源等，特朗普政府刺激经济的焦虑心态可见一斑。很快，该法案对于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的教育提出了相应的规划，其中的援助措施包括了307.5亿美元的教育稳定基金，确保疫情期间教育的稳定。
 
首先，在该法案支撑下，为公立学校预算提供135亿美元，根据《让每个学生成功法案》（ESEA）和其他联邦教育法，这笔钱主要用于帮助学生满足学习需求和相应活动，包括在关闭学校的情况下帮助学生进行远程学习。另外还有30亿美元将由州长自行决定，以协助本州内K-12和高等教育应对新冠肺炎疫情。
 
其次，对儿童保育，儿童营养的额外援助，以及为学校社区提供精神健康支持的专用紧急资金310亿美元。相比较2009年美国经济复苏和再投资法案（大萧条时代的刺激计划，该法案为教育提供了1000亿美元），这一资金仍然低于民主党人的期望（他们原先的期望值是750亿美元）。
 
再者，简化拨款流程，并鼓励各州灵活调整，在COVID-19国家紧急状态期间最大程度地满足师生需求。[1]根据《冠状病毒援助，救济和经济安全（CARES）法案》授权的灵活空间，学校可以将现有的K-12教育资金用于技术基础设施和远程学习的教师培训。《CARES法案》允许各州和学区将其从联邦政府得到的教育资源用于技术基础设施，以支持学生的远程学习和教师远程教学专业发展。通过提供简化的流程来获得资金灵活性，各州将能够迅速做出满足其学生需求的决策。
 
最后是运用拨款，直接向其生活和教育受到冠状病毒爆发干扰的大学生提供紧急现金补助。[2]4月9日，联邦教育部宣布，向高校拨款62.8亿美元的现金补助，以支付与因COVID-19爆发而中断学业相关的费用，包括课程材料和技术以及食物、住房、家庭教育等方面支出。
 
与此同时，教育部长德沃斯近期一再强调为教师和学生提供资金支持。她呼吁：应尽快为学生，家庭和老师提供直接的财务支持，将建议国会提供小额赠款，以帮助学生继续学习。主张教育经费应该与学生挂钩，而不是与系统挂钩，新冠肺炎疫情下，这种必要性从未如此强烈。此外，还将为教师提供小额赠款，以帮助他们为所有学生提供支持。在她的努力下，《CARES法案》中关于教育的拨款接连落实，如4月14日，德沃斯今天宣布，将向州长迅速提供近30亿美元，以确保继续接受受冠状病毒国家紧急状态影响的各个年龄段的学生的教育。
 
（二）加快颁布相应规则，确保在线教育正常运行
 
疫情还促使联邦教育部加快推进相应规则建议的制定。比如加快起草远程学习规则，规范远程学习。[3]4月1日，联邦教育部提出要加快起草面向高校在校生的“远程学习和创新规则”（Distance Learning and Innovation regulation），用于指导疫情期间高等教育学生的远程学习。相对中小学生而言，大学生更熟悉网络知识和技能，也是向在线学习和远程学习过渡的第一批人。该项规则旨在开发新的标准，用以适应当前的现实，促进新技术应用，促进高等教育创新，扩大学生获得弹性课程。
 
NO.2
联邦教育部携手相关部门，确保学校教育正常运行
 
自疫情爆发以来，联邦教育部部长贝斯迪·德沃斯（Betsy DeVos）为确保疫情期间教育的有序进行而东奔西走。3月20日，联邦教育部联络各州教育行政部门召开在线会议，明确州级考试豁免，停课期间学生餐食提供，学校停课期限，为残疾学生提供服务，疫情期间的残疾人教育法（IDEA）的顺利执行等重要议题，确保各项措施能够顺利执行。
 
3月25日，德沃斯与副总统彭斯召集教育利益相关部门举行在线会议，对上述问题再次讨论和落实，并确定将学生贷款利息降至为0%，将偿还期限延长2个月。联邦教育部专辟新冠肺炎疫情网站，ed.gov/coronavirus，详列联邦层面所能做的主要措施以及提供相应的资源链接，主要措施包括如下几点：
 
（一）免除ESSA法案中关于测试评估与学校问责的条款要求
 
非常时期需要非常举措，社会经济的暂时停摆以及学校的关闭，使得正常的教学秩序无法开展。首当其冲的是教学目标能否顺利达成。
 
在联邦政府层面，重新授权的《让每个孩子都成功法》（又称ESSA法案）对学生成绩表现提出了明确要求，各州中小学校需开展相应的测试，才能知悉学生表现以及学校教学水平，并且据测试结果获得联邦政府的相应拨款与支持。
 
各州学校的纷纷关闭显然会影响到这一目的的实现，因此，联邦教育部经由德沃斯在3月20日发布公开信，根据ESEA第8401（b）条的授权，建议各州学校申请豁免本学年ESEA法案中关于学生评估、学校问责以及学校评价的要求。从而各州将不需要对所有学生进行州范围的评估，无需进行年度问责制确定，无需为支持和改进而确定学校，也无需提供其州和地方报告卡上的数据即可获得评估和问责制信息。
 
（二）联合国家疾控中心指导各州关闭学校
 
近几年，联邦教育部在发挥教育指导方面的作用愈加突出，尤其是在当前疫情期间。联邦教育部提请国家疾控中心，出台了“学校关闭指导建议”（Considerations for School Closure）。该建议在充分考虑医学界研究进展、当前国际经验以及充分咨询保健专家的基础上制定。
 
该建议指出，各州和学区在考虑是否关闭学校以及学校关闭时限之际，要充分参考疫情风险的高低、弱势群体的保障、学生餐食能否正常提供、在线教育能否充分保障开展等因素。并且在上述因素充分考量的基础上，还要关注师生心理健康，必要时予以心理援助，等等。
 
因此，各州开始关闭学校的时间，以及关闭时长各不同。并且，“指导建议”中对不同的关闭时限分别给出了相应的利弊分析，以及前景展望。相比较而言，充分考虑了各州学校关闭与否和关闭期限的利弊。
目前，深受疫情困扰的纽约、华盛顿特区、康涅狄格、马里兰等州相继关闭了学校，直到本学年结束。有的州甚至打算在秋季新学期开始后，继续进行在线教育，将大部分资源都集中在围绕在线学习和远程学习的扩展和问责制上。
 
（三）发布疫情期间学校指导，帮助学校从容应对
 
国家疾控中心（CDC）发布《2019年美国儿童保育项目和K-12学校管理人员计划、准备和应对冠状病毒疾病2019(COVID-19)临时指南》，基于目前有关冠状病毒疾病 2019 (COVID-19) 的传播和严重程度的已知信息，不断做出更新调整，采取相关措施，加强与学校合作，防止 COVID-19 在美国社区进一步传播。并且，在学校的应急准备管理（REMS）技术援助（TA）中心网站上[4]提供有用信息、资源、培训和工具来解决传染病，保护学校社区。
 
值得注意的是，在联邦政府层面，对教育的干预主要在于立法和拨款，以及通过应急法案与拨款等手段引导学校在疫情期间的正常运行，如联合农业部，确保疫情期间学生免费餐食的正常供应，再就是借助自身数据搜集与研究优势，在全美范围内开展相应的指导，等等。并且，在这次疫情期间，联邦教育部主要依据ESSA法案，《1973年康复法案》（The Rehabilitation Act of 1973）以及《残疾人法案》（The Americans with Disabilities Act）等开展行动。确定是否开展在线教育，以及如何开展在线教育等，则主要由各州自行确定。
 
NO.3
在线教育，从混乱忙碌到逐渐有序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美国关闭了绝大多数中小学校，数以百万计的家长和学生陷入了混乱和无序中。在美国，由于地广人稀，许多学生距离学校远，因此不得不开展在家上学。据《纽约时报》近期报道：“这是一场宏大的社会实验，在现代教育领域几乎史无前例。学校和去上学的日子有助于为家庭、社区和整个经济提供架构和支撑。将学校关闭数周甚至数月，可能会对孩子和整个社会产生无法估量的、超越地域和阶层的影响。”
 
这次疫情将许多教育负担转移给了不堪重负的父母和照顾者，这凸显了课堂技术的巨大潜力和深远的局限性。而对于高等教育而言，“在全国范围内，学期被突然打断，担忧和一种陷入混乱的感觉在校园里蔓延。管理者认为，春假是开始抗击新冠病毒疫情的好时机，于是，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宣布停课，并让学生打包离开”。
 
（一）日常教学戛然而止，随即开展线上教学
 
相比较我国中央统筹全国教育的行政体制在抗击疫情中有效发挥作用而言，美国由于其联邦制教育体制，各州在关闭学校之际并未立即开展线上教学，这其中有部分停顿，并且在停顿后才陆续开展教学。
 
根据美国《教育周刊》研究中心于3月24日至25日在线进行的全国性调查，因冠状病毒而关闭的学校中，近3/4的教师表示他们仍在向学生提供指导。60%的人表示，他们正在分配并在线收集学生的作业，1/3以上的人使用数字工具来进行现场授课。并且，接受调查的41％的学校和地区负责人表示，他们甚至没有能力为每个孩子提供一天的电子学习或远程学习。受访者表示，“即使一个家庭在家中有一台电脑，他们也可能只有一台电脑。”对于两个父母在家工作的家庭来说，这是一个问题，并且预期有多个孩子正在进行在线学习。
 
4月7日~8日，《教育周刊》研究中心再次面向全美1720名教师进行了调查显示，发现仍然有超过21%的学生没能开展在线上课和学习，并且近1/3的贫困社区学生并不能开展在线学习。而根据美联社的最新研究发现，美国17％的学生在家中没有计算机，而18％的学生无法使用高速互联网。
 
在全国范围内，努力一直是混乱且不平衡的，学校在尝试使用技术来保持国家公共教育系统正常运转时遇到了巨大的障碍。根据各州和联邦当局发出的信息，学校关门可能持续多长时间，学校是否可以要求在线上课，以及各州之间也有很大不同（例如，马里兰州将学校关闭期限暂时延长至4月24日，但到那时是否就一定开放，也尚未确定）。
 
在联邦范围内，紧急财政救济的执行速度缓慢。美国宽带基础设施的巨大缺口也使数百万农村和贫困家庭无法获得可靠的互联网访问。许多学校没有足够的计算机或平板电脑供所有学生使用，也没有足够的计划来分发手头的设备。英语学习者和残疾学生经常被抛在后面。随着美国的孩子们大量使用数字学习工具，对学生数据隐私和屏幕显示时间的担忧也越来越多。
 
值得注意的是，在联邦政府力图为学生和老师谋取相应资助的同时，在那些开展在线教育的州和学区，家庭贫困的学生均可以从学校免费领取电脑或者平板电脑，在学习设施上也实现了“兜底”。
 
缺乏相对大一统的行政体制自上而下的指导，联邦制的教育行政体制在应对疫情时一方面未必如此快调动全国资源，另一方面也凸显出相应的灵活性。各州根据本州疫情，灵活确定学校关闭时间和关闭期限，发挥社会民间力量，灵活应对。
 
在此期间，民间的活力再一次释放出来。根据美国“教育周刊”网站提供的材料显示，截止目前，专业机构人员、高校学者以及民间组织已经积极行动起来。创设相应的网站，为家长在家教学，学生在家学习提供积极的指导。教育团体也在积极提供行动，例如，全国教育协会(NEA)和美国教师联盟(AFT)这两个全国性教师工会写信给国会，提出“除了用于K-12预算的至少1,750亿美元的国家稳定资金之外，针对弱势学生的Title I计划应该获得120亿美元的刺激，而特殊教育应该获得新的130亿美元的资金。”
 
（二）“学校不是建筑物，是学生、老师和家人一起努力学习”
 
类似的主张，既是近年来我院所主导的“未来学校”理念，在这次疫情中，也被国内外广泛引用。这是德沃斯在3月27日美国白宫“冠状病毒特别工作组”会议上发言时引用的俄克拉荷马州校长的一句话，并将其作为共同的愿景。[5]事实上，各州也正是这样开展的在线教育。
 
由于各州教育文化、地理环境、法律制度的不同，在线上教学方面也呈现不同特征，德沃斯在发言中强调：新罕布什尔州和佛罗里达州等州已采用分阶段和分层的方法来满足本州学生的需求。在没有互联网连接的偏远科罗拉多山区小镇，老师们将每周的学习数据包放在一起，并通过电话开展远程指导。南卡罗来纳州正在部署3,000辆带有移动Wi-Fi热点的公共汽车，以帮助偏远地区的孩子开展线上学习。
 
根据美国“数字学习合作”组织于2019年12月发布的报告《在线学习日：政策与指导方案速写》（eLearning Days: A scan of policy and guidance）显示，在美国，目前只有12个州有着比较完备的在线学习政策，有4个州开展了在线学习日活动。但是那些线上学习日通常用于短期停课，例如下雪天或其他恶劣的天气事件。并非该州的所有学校系统都使用它们。不管怎么说，在应对肺炎疫情之际，这些州相对来说有着较好的基础。
 
（三）实际开展的在线学习
 
在开展线上学习的州和地区，州和学区会为家庭提供家庭学习指导（包括家庭设备清单等等），鼓励家长与其他父母建立在线社区，以分享启发、技巧、挫折和成功，从而受益于共同的联系和经验。学区会并尽可能根据学生个体特征开展量身打造，必要时予以心理援助。
 
最近，一位来自美国肯塔基州的高中生，赛迪·博格拉德（Sadie Bograd）在T74网上阐述自己当前的在线学习状态，向读者展示了当前美国高中生线上学习的实际情况。她指出：
 
一个无组织的月份的前景会引起压倒性的恐慌感。我担心如果没有明确的时间表和早上6点醒来，我最终将无视我的作业或AP测试失败。
 
当前最突出的矛盾：我如何保持学习效率，当前的学习效率不足以确保我的学习，感觉自己在落后太多和无法保持忙碌的感觉之间徘徊。
 
学区指导帮助有限，我们在上学的最后一天收到的唯一指导是一页“指导原则”，其中充满了有助于保持忙碌和精神刺激的有用想法，例如“创建自己的舞蹈并主持家庭舞会”或“出去找火”消防栓。消火栓上的螺母是什么形状？”由于没有任何统一的在线学习系统，我当前只是想记住我的哪些老师使用Canvas，哪些老师使用Google课堂，更不用说完成其中包含的作业了。
 
该地区处于困境中。显然，与我能否通过AP Lang测试相比，让学生有规律地进餐更为重要。在包括肯塔基州列克星敦市在内的我所在地区，超过16％的儿童没有食物保障，学区在学校和公共汽车站分发盒装餐的工作非常出色。
 
尽管如此，政府回应的随意性和事后诸葛仍使教师和学生的生活更加艰难。我特别担心那些无法访问互联网或计算机的人，因为我所在的地区，超过15％的家庭缺乏宽带互联网订阅。尽管学区正在向此类学生手动交付材料，但笔记和家庭作业包似乎不太像虚拟课堂那样直接与教师直接交流。随着全国各地学区向在线学习的快速过渡，他们还必须考虑无法满足其要求的学生。
实际上，对于所有学生而言，仍然存在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包括实际上应该是什么样的教学，如何衡量教学，以及在学生没有互联网连接的情况下如何进行教学，等等。到目前为止，各州对远程教学的指导已将许多决定留给学区所决定。比如，一些州的部分学区可以根据自身情况，自行确定封校时间以及在线学习计划。
 
参考文献
 
[1] 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Secretary of Education Betsy DeVos Authorizes New Funding Flexibilities to Support Continued Learning During COVID-19 National Emergency[EB/OL].https://www.ed.gov/news/press-releases/secretary-education-betsy-devos-authorizes-new-funding-flexibilities-support-continued-learning-during-covid-19-national-emergency
[2] 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Secretary DeVos Rapidly Delivers More Than $6 Billion in Emergency Cash Grants for College Students Impacted by Coronavirus Outbreak [EB/OL].https://www.ed.gov/news/press-releases/secretary-devos-rapidly-delivers-more-6-billion-emergency-cash-grants-college-students-impacted-coronavirus-outbreak
[3] 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Coronavirus Public Health Emergency Underscores Need for Department of Education’s Proposed Distance Learning Rules. [EB/OL].https://www.ed.gov/news/press-releases/coronavirus-public-health-emergency-underscores-need-department-educations-proposed-distance-learning-rules
[4]https://rems.ed.gov/Resources_Hazards_Threats_Biological_Hazards.aspx
[5] Remarks by Secretary DeVos at the White House Coronavirus Task Force Press Briefing[EB/OL]. （2020-03-27）[2020-03-29]. https://www.ed.gov/news/speeches/remarks-secretary-devos-white-house-coronavirus-task-force-press-briefing
 
作者：赵章靖，系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所博士